实验室内。
看着试管里的鲜红色液体,张青翠面带畏惧之色。
“李主任,你刚才说,就这么一点辣椒精,可以抵得上两亩辣椒?”
两亩地的辣椒,从播种,发芽,生长,再到挂果,最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,需要两个人专门照料。
而一位研究员,在实验室里,把几样化合物经过一定比例调配,进行化学反应,再萃取,只用花费不到两个小时,就能产出两亩地的辣椒。
张青翠第一次亲身感受到了科技的力量。
李东来点点头:“从辣度方面可以这么说,不过由于它缺少辣椒本身的清香,更缺少辣椒与油爆炒出来的那种焦香。所以只能用于廉价的餐饮上。”
廉价的餐饮巴菲特眼睛一亮:“诶诶,这玩意,咱们可以卖到墨西哥去,那里的人无辣不欢。”
听到这个,李东来忍不住吧嗒两下嘴巴。
墨西哥是辣椒的原产地,这波属于是反向输出了。
李东来把稀释了上千倍的辣椒水放进嘴里,啧啧,真是够辣的。
“好了,既然已经研制成功了,咱们就得赶紧设计生产工艺。”
“墨西哥人民急需辣椒精,咱们得加把劲!”
给研究员们鼓了劲后,李东来则开始思考下一步工作。
目前实验室已经拥有了两样海克斯科技。
可以预计在未来,还能研究出更多。
但是。
只是研究出成果,并没有任何用处。
还得把这些研究成果,生产出来,转化为实实在在的产品,这样才能运到港城,通过港城的公司销往全世界。
实验室用来搞研究还行,并没有办法进行大规模的生产活动。
这就需要寻找一家专门的生产工厂。
在后世,李东来可以把生产的任务,交给代工厂。
可是。
在这个年代,所有的工厂都是国营的,它们担负的是部委的生产任务,不可能帮助实验室生产调料。
当然,李东来也可以把生产任务交给部委,由部委统一调度,分配给下面的工厂生产。
只是那样,就是失去了海克斯科技建立的意义。
海克斯科技本身就是为了在推广实验成果的同时,为实验室募集研究资金而成立的。
如果把生产任务交出去,那么海克斯科技跟其他国内公司有什么区别?
只是,在这个年代,要依靠自己的力量,建设一家工厂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还是应该
李东来脑海里划过一道亮光。
半个小时后,他出现在了杨厂长的办公室里。
看着忙着倒茶的杨厂长,笑着说:“老厂长,你就别忙了,我办完了事儿,还得赶紧回到实验室盯着。”Ъiqikunět
“嗨,你小子,轻易不到我这儿来,来了就想走,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儿。”
杨厂长取来西湖龙井,又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套茶具,摆在了桌子上。
那是一套紫砂茶具,隐约透漏出的陈旧古朴的气息,足以说明其来历不凡。
杨厂长先是拎起热水瓶,注水,洗杯、烫杯态度庄严,气势不凡。
窗外的寒风刮进来,吹起他花白的头发,中山装在寒风中咧咧作响,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味道。
掀开旧报纸,捏起一小撮茶叶,放入水中。
嫩绿的枝丫在热水中伸展身躯,一缕白色雾气,夹杂着幽幽茶香,弥漫屋内。
就看那味轻醍醐,烹泉旋品茶,茶瓯香篆小帘栊,捣茶松院深
杨厂长双手摆在双腿上,手心朝上,双目微闭。
李东来被这气氛惊住了。
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古法茗茶?
不知道过了多久,杨厂长睁开眼睛,神情有些茫然。
“下面该怎么做,我忘记了”
李东来:
李东来端起搪瓷缸子,咕都喝了一大口,擦了擦嘴角的茶渍:“当然是直接喝下了!”
“有道理。”杨厂长尴尬的笑笑:“我前阵子偶然间得到了一套茶具和一套茶谱,本来想着学习一二,修身养性的,看来心还是不净啊。”
说着,他端起搪瓷缸子,牛饮了一口。
“啧啧,还是这样舒服。”
李东来如有所思的看着他:“厂长,你今年才刚刚五十岁,正值年轻力壮,怎么能学那些老头子?”
听到这话,杨厂长顿时来了精神:“那是,自从刘副厂长被抓起来后,我就感觉到有用不完的劲头。说起来,我还要多谢谢你。你放心,以后在轧钢厂里,我就是一面盾牌。”
“这盾牌有多硬?”
“那要看使盾牌的人有多硬!”
李东来深深的看了杨厂长一眼,笑道:“说来也巧,我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帮忙。”
“我就知道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。”杨厂长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茶,“有什么事情,你就直说,咱们之间用不着绕弯子。”
李东来会意的点点头:“我记得咱们轧钢厂下面有一个专门生产调料品的三线厂”httpδ:Ъiqikunēt
轧钢厂是国营大厂,工人足有两万多人,再加上工人的家属,至少有五万人。
五万人的工厂,比得上一个小型城镇。
所以,各种设施齐全,像幼儿园,小学,中学,医院,电影院之类的自不必说,在轧钢厂的外围,还建了不少附属工厂。
调料厂就是其中之一。
生产出来的调料,除了上缴给部委,统一调度外。剩下的一部分,作为福利发放给工人们。
在早些年,工人们不需要买调料。
只是这些年,由于物质贵乏,缺少原材料,调料厂已经处于停产的状态。
这年代,工厂停产,工人照常领取工资。
如果是正规的工厂也就罢了,工人的工资大部分由部委负责解决。
可是。
调料厂是三线厂。
简单来说,就是轧钢厂的私厂,工人的工资自然得轧钢厂帮忙解决。
一百多号工人,就算是按照最低工资发放,每个月的工资就得一千多块。
就算轧钢厂现在有了扶贫车间这个现金奶牛,也有点吃不消。
为了这件事,杨厂长没少头疼。
见李东来提起调料厂,杨厂长勐然瞪大眼:“你是不是又研究出什么新玩意了?”
李东来道:“确实鼓捣出了两样东西,不过那东西只能在国外销售。”
销往国外,杨厂长联想到即将在港城建立的海克斯科技,心中有些明白了。
“你想让调料厂生产哪些东西?”
“不仅仅是生产,调料厂还得归属到海克斯科技。”李东来把自己关于调料厂的设想讲了一遍。
杨厂长听完后,微微皱起了眉头:“东来,调料厂虽不是部委直属的,但也不是个人的,就这么转手,怕是不太合适,别的同志会产生诟病的。”
李东来解释:“又不是转手给私人,而是转手给海克斯科技。海克斯科技可是部委批准成立的。”
提到海克斯科技,杨厂长的眼睛亮了:“这倒是个好主意。”
两人商定好细节后,杨厂长召开了厂委会议。
对于轧钢厂来说,调料厂就是一个累赘,现在终于有人接手了,还是部委特别成立的海克斯科技,那些厂领导们没有任何犹豫,便举起了手,表示赞同。
在张秘书起草的协议书上签上字,李东来代表海克斯科技,以五千块的价格购买到了调料厂。
京郊的一处大杂院内。
三十岁的刘大志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。
看看阳光已经照射在了床头,不情不愿的爬起床,拽过一条露出棉絮的破棉袄胡乱穿在身上。
光着双腿,跳下床从纸箱子里翻出一条看不清楚颜色的旧棉裤,坐在床上,想穿在身上。
刚穿了一半,看到棉裤裤裆处破了一个大洞,刘大志歪着头犹豫了一下。
最后也许是觉得棉裤穿在身上,会被人看到底裤,他再次犹豫了一下,把棉裤扔到了满是尘土的地上,再次来到纸箱前。
一通翻找后,这次终于找到了一条完整的裤子。
只是这条裤子是条单裤,在这个季节穿在身上可能会冷。
想到自己今天得出门,刘大志也就没有再犹豫,把裤子套在了身上,又拿起挂在墙上的麻绳子,拴在裤腰上,当做一条皮带。
袜子是没有的,刘大志光着脚穿上一双棉鞋,棉鞋底部已经被汗水浸湿了,黏湖湖的,湿漉漉的,这让他有些不舒服。
只是家里只有一双棉靴,也只能凑合了。
穿戴整齐后,刘大志拿起八仙桌上那把断了齿的梳子,在头发上胡乱的梳了几下,见头发不遮眼睛,便失去了梳头的兴致。
晃悠着走出门,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,他眯着眼来到大院中的水池旁,拧开水龙头,双手捧起水,呼哧呼哧的洗脸。
“这不是大志吗?”
隔壁王婶端着水盆子来水池旁洗衣服,看到他,笑着打招呼。
“听说城西的木材厂在招临时工,你不去试试?”
刘大志抬起袖子,胡乱的擦了擦脸:“试啥试啊,要是被厂里面知道我去干临时工,肯定会把我开除掉,你可能不知道,现在轧钢厂的那个杨厂长大权独揽,早就看我们这些吃白饭的不顺眼了。”
王婶把水盆子放在水龙头前,接了半盆子水,也不用洗衣粉,就那么揉搓了起来。
“大志,你别怪婶多话,你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。”
“那个调料厂已经一年多没开工了,你每个月也就能拿到十来块钱,这点钱,怎么养家活口?”
“婶,你说的我都知道。”刘大志接了一捧水,倒进嘴里,呼呼呼漱口。
“呸。”
吐掉水,抬头看看太阳,见时间尚早,刘大志便蹲在旁边,跟王婶聊起天啊。
“婶子,我的情况你也了解,身体比不得大壮他们几个,干重体力活肯定没戏。”
“留在调料厂每个月好歹有十来块钱。”
王婶抬起头看看刘大志:“道理是这个道理,就是苦了二丫头。她一个人在菜市场当临时工,早出晚归的。”
“我也知道”刘大志脸上浮现出苦涩,低下头盯着从破棉鞋里冒出来的脚指头,目光游移不定。
“二丫头跟着我,算是没有享一天福。”
“刚嫁过来,我娘就生病了,她伺候了两年,把我娘送走了,调料厂又黄了。”
王婶叹口气,收回目光,继续揉搓衣服。
“能这样想,说明你小子还有点良心。”
“嗨,婶子,看你这话说的,我也是爹娘生的,养的,能没良心嘛,没良心那不成禽兽了?”
刘大志缓缓站起身,笑笑:“婶子,你忙,马上就要中午了,我得给二丫头送饭了,你也知道,菜市场不管饭,来回耽误时间,要扣工钱的。”
“去吧,去吧”
待刘大志离开后,王婶抬起头看着刘大志的背影,苦笑着摇摇头。
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啊。
就像刘大志家,他是轧钢厂下属工厂的正式职工,每个月工资三十块钱,媳妇儿二丫头是农村来的,勤劳能干,本来应该过上好日子的。
结果刘大志他娘当年生病,把整个家底都花光了,还借了一债。ъiqiku
债嘛,只要努力几年,总能还上。
谁承想,调料厂黄了。
由于没有生产任务,刘大志这些工人们每个月只能拿到三分之一的工资。
这简直要了刘家的老命了。
好在借钱的都是邻居,了解刘家的情况,也没有过分相逼。
刘大志人倒是不错,每个月从十块钱中,取出五块钱,专门用来还账。
剩下的五块钱,用来过日子。
五块钱,要养活两个大人,四个孩子,已经很困难了。
特别是孩子现在已经上学了,每个学期的学费,作业本,铅笔,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。
好在刘大志的媳妇儿二丫头是个农村姑娘,很有一把子力气。
街道办考虑到他家的情况,介绍二丫头进到了菜市场里当搬运工,每个月能拿到十五块钱工资。
日子这才勉强维持。
只是一个姑娘家家的,跟大老爷们一块当搬运工,着实有些辛苦。
王婶可是见过搬运工干活的,一百多斤重的菜筐子要扛在肩膀上,从大车上,扛到库房里。
一般老爷们都受不住,更别说一个女人了。
王婶想着这些,最后无奈的摇摇头。
想这些干啥。
这些年,家家的日子都不好过。
谁也没办法帮忙。http://www.sxbiquge.com/read/72/72779/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