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隍庙。</p>
四通八达的巷子里,黄雄兜兜转转,转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。</p>
他心里盘算着,穆怀福没按时出现,很可能察觉到了危险,自己也应该多加小心才行。</p>
简单的反跟踪的方法,穆怀福教过他。</p>
比如,忽然转身往回走,观察身后有无异常情况。</p>
刚刚试了几次,没发现有人跟踪。</p>
其实,阿原一直在他附近。</p>
作为一名有经验的特工,跟踪一个二把刀水平的新人,肯定会更容易些。</p>
按照姜斌的命令,凡是提取大笔现金的人,都要进行试探性跟踪。</p>
所谓试探性跟踪,指的是进一步观察,对方有无疑点。</p>
就比如,黄雄多次反跟踪,这就是疑点。</p>
当然,并不是所有来银行取钱的人,都会被跟踪监视。</p>
年龄偏大者剔除在外。</p>
阿原抽空打了一个电话,通知组长发现异常情况。</p>
他自己继续跟踪黄雄。</p>
铛、铛、铛、铛……</p>
一辆电车由远而近开了过来。</p>
黄雄朝电车站走去。</p>
他准备乘车返回居住的旅馆。</p>
忽然,身后有人低声说道:“雄黄,别回头,正常走路。有特务。”</p>
黄雄吃了一惊,随即冷静下来。</p>
这也不奇怪。</p>
在中南银行门前,穆怀福没有按时出现,肯定是出了状况。</p>
黄雄放缓了脚步,问道:“出什么事了?”</p>
身后那个人——穆怀福说道:“你什么都不要问,听我说。乘坐4路电车去法华镇,法华镇香花桥附近,有一家永善堂香烛店,把手提箱交给老板娘马玉芬,就说刘老板让你送来的,你就可以回去了。”</p>
“然后呢?”</p>
“待在旅馆,等命令。”</p>
在外人眼里,穆怀福和黄雄毫不相干。</p>
一个拎着手提箱赶电车,另一个嘴上叼着香烟走马观花。</p>
接到冯云龙的电话,穆怀福立刻赶到城隍庙。</p>
在时间上,完全来得及。</p>
黄雄走走停停,在城隍庙附近逗留了差不多一个小时。</p>
这么做很合理。</p>
专门坐黄包车过来,若是直接换车去了别的地方,会更加让人怀疑。</p>
街边有一家鞋帽店,穆怀福迈步走了进去。</p>
黄雄站在等电车的人群中。</p>
电车缓缓停下,他拎着手提箱上了电车。</p>
阿原随后也跟了上去。</p>
看到这一幕,街边经过的福特轿车内,徐思齐暗自松了一口气。</p>
因为,他也看到了阿原。</p>
在不同的路段,黄雄多次反跟踪。</p>
毫无预兆的转身往回走,在走过了的烟摊买包香烟,或者故作兴致盎然状,到街边店铺里买些小零碎。</p>
这种行为,一次半次很正常。</p>
超过两次以上,就会让跟踪者产生怀疑。</p>
若是换成徐思齐,只需要一次反跟踪,基本就能确定身后有无异常。</p>
况且,他也不会做的太明显。</p>
这里面有一个“度”的问题。</p>
就比如戏剧表演,怎样才算是演的好?</p>
自然、不做作。</p>
这是起码的先决条件。</p>
黄雄的问题是,缺少经验,太过生硬。</p>
……</p>
两天后。</p>
下午四点钟。</p>
特务处上海站。</p>
站长室。</p>
周炜龙坐在办公桌后面,沉吟不语。</p>
翁光明说道:“站长,事情已经很清楚了,不仅黄雄有问题,永善堂香烛店也有问题。根据反馈回来的消息,黄雄似乎也有所察觉。依我看,应该协同英租界巡捕房,立刻采取行动!”</p>
见周炜龙没反应。</p>
翁光明急躁起来,说道:“我就不明白了,这有啥可犹豫的呢?”</p>
周炜龙脸色一沉:“无凭无据,怎么协同巡捕房抓人?凭猜测吗?”</p>
“阿原说,黄雄多次反跟踪,肯定受过特工培训……”</p>
“这算什么证据?”</p>
“………”</p>
“光明,我跟你讲过很多次了,凡事多思考,多用用脑子。事情刚刚有了一点眉目,就喊着进租界抓人,未免操之过急。况且,租界不是我们的地盘,巡捕房也不是警察局!”</p>
“我主要是担心,共党趁机跑了。”</p>
“跑?往哪跑?从现在起,24小时派人盯着。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,等到证据确凿,再会同巡捕房抓人。”</p>
“问题是,他们如果离开英租界……”</p>
“那样的话,反而简单了。只要他们离开英租界,立刻予以逮捕,有没有证据不重要,进了审讯室,不怕他们不开口!”</p>
“明白了。我这就去安排人手。”</p>
翁光明转身刚要走。</p>
笃笃!</p>
屋外传来敲门声。</p>
周炜龙沉声说道:“进来。”</p>
姜斌推门走了进来,客气的和翁光明打着招呼:“翁队长也在。”</p>
翁光明点了点头,说道:“站长,姜副队长,你们聊。”</p>
目送翁光明出了站长室。</p>
周炜龙端起茶碗呷了一口,对姜斌说道:“有事吗?”</p>
姜斌说道:“站长,黄雄的案子,不能再查了。”</p>
“为什么?”</p>
“额、我觉得,我们应该放长线钓大鱼。”</p>
“怎么个放长线钓大鱼?”</p>
“我是这么想的,从黄雄的表现来看,估计也就是一个小喽啰,要是能顺藤摸瓜……”</p>
周炜龙举手示意,打断了姜斌的话头,说道:“听你的口气,查到新的线索了?”</p>
“是查到了一些……”</p>
姜斌心里很清楚,一味隐瞒也不是办法。</p>
毕竟,这是自己的顶头上司。</p>
“接着说。”</p>
“根据可靠情报,共党方面,派下来一个地委书济,代号铁锤。”</p>
“地委书济?”</p>
“是的。”</p>
“情报可靠吗?”</p>
“绝对可靠。”</p>
“其他情况呢?”</p>
“没了,我只知道这么多。”</p>
“铁锤……”</p>
周炜龙想了想,问道:“铁锤和黄雄有必然联系吗?”</p>
“肯定有。只要我们足够耐心,就能通过这条线索找出铁锤。”</p>
“冯奎和马玉芬呢?”</p>
“他们和黄雄一样,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。为了避免打草惊蛇,无论是黄雄,还是冯奎马玉芬,暂时都不能动。”</p>
周炜龙沉思了半晌,缓缓说道:“要是这么看来,手提箱里的一千块大洋,应该是他们的活动经费。这么多的钱,当然要由领导支配……”</p>
姜斌补充着说道:“所以,这笔钱早晚会送到铁锤手里!”</p>
这个办法的确很好。</p>
顺着钱,就能找到铁锤。</p>http://www.sxbiquge.com/read/61/61347/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