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。</p>
申江公寓。</p>
四楼9号房徐思齐家里。</p>
“你是说,小林彦五郎钻了排污管道?”</p>
“对。”</p>
“确定是排污管道?”</p>
“………”</p>
郑重想了想:“正常来说,从墙根底下探出来的水泥管子,如果不是排污道,那就肯定是下水道。”</p>
徐思齐不置可否,伸手把茶杯推了过去,说道:“你们是怎么进的纱厂?”</p>
“我们绕到纱厂正门,光明正大的进去搜查,唉,结果还是白忙活一场。”</p>
“纱厂有多少人?”</p>
“我问过了,管理人员加上普通工人,总共差不多有两百人左右。”</p>
“这么多人,就没人看见小林彦五郎吗?”</p>
“门卫说,是看见过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子从大门走了,他当时还问了一句,对方回答的是日语,看样子很生气,他也就没敢多问。”</p>
“然后呢?”</p>
“然后,我亲自带队沿路追踪,最后一无所获。”郑重无奈的一摊手。</p>
徐思齐问道:“没找到目击者?”</p>
郑重摇了摇头,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。</p>
徐思齐说道:“按说,一个浑身湿透的人走在街上,肯定会非常引人注目,怎么可能连一个目击者都找不到呢?”</p>
“会不会是有同伙暗中接应他?”</p>
“如果有人接应,他就不必搞得如此狼狈,今天发生的事,对小林彦五郎来说,属于突发事件……”</p>
徐思齐沉思半晌,忽然开口说道:“郑重,你们站在河对面,是不是都看不到排污管道?”</p>
“墙根底下杂草很多,离的远啥也看不到……”</p>
话说了一半,郑重也反应过来,说道:“对啊,我们看不到,小林彦五郎同样也看不到!”</p>
事情很明显,一和纱厂墙根下面的排污管道,小林彦五郎应该早就知道,而不是误打误撞意外发现。</p>
“所以,没有目击者不奇怪,因为小林彦五郎根本没离开一和纱厂。”</p>
“这么说,纱厂把小林彦五郎藏起来了?……”</p>
知道是日本人开设的工厂,巡捕搜遍了每一个角落。</p>
郑重也格外警惕,担心工厂故意包庇小林彦五郎。</p>
徐思齐说道:“一和纱厂的事,先放一放吧……对了,学校那边情况怎么样?”</p>
“折腾了一整天,遗书也找到了,加上法医在尸体上没检查出外伤,我听翻译说,威廉探长基本认定,桥本贤十是死于自杀。”</p>
“那就好。特高课明知道桥本贤十死于谋杀,可又不便插手调查,毕竟桥本表面上是中国人。”</p>
郑重笑道:“小鬼子这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,明知道吃了哑巴亏,可是也只能干瞪眼没辙。”</p>
徐思齐也笑道:“桥本是间谍身份,即便已经死了,也不能公开身份。要不然,租界方面肯定要照会日领事馆……”</p>
郑重端起茶杯刚要喝,赶忙着又放了下来,从怀里掏出一张火车票,说道:“差点忘了正事,这是去南京的车票,周三上午九点钟,从上海北站上车。”</p>
“郑重,我可真是服了你,这么大的事,你现在才想起来?”徐思齐接过车票看了看。</p>
“刚才不是谈小林彦五郎来着嘛,我的性格随我娘,多少也有点马虎大意……”</p>
稍微停顿了一下,郑重坐直了身子,说道:“跟你讲一件事,我当初加入特务处,本来隶属于情报组,后来戴老板说,我更适合行动任务,所以又调去了行动队。”</p>
徐思齐笑道:“知你者,戴老板也。”</p>
“那个、思齐,你走的时候,我就不去车站送你了。”</p>
“你有事啊?”</p>
“后天,史都华亲自提审马彪,我也得在场,详细的抓捕过程,他可能会随时问我。”</p>
“马彪认罪了吗?”</p>
“他想不认也不行,凶案现场提取的指纹脚印,全都和他能对上号,这家伙死定了,都不用上法庭那种。”</p>
“法庭肯定要上,欧美国家重视法律程序……”</p>
徐思齐看了一眼车票,问道:“到了南京,我是直接去总部报到,还是说有人接站?”</p>
“你啥也不用管,上了车就都知道了。哦,这是站长的原话,我只负责转达。”郑重回答道。</p>
徐思齐一头雾水,难不成此次南京之行,特务处派了专人陪同?</p>
郑重说道:“别想那么多了,上面安排好了一切,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,其他的不用考虑。”</p>
徐思齐也知道,这种事确实不便多问,于是把车票收起来,起身去了卫生间。</p>
笃笃!</p>
门外传来敲门声。</p>
徐思齐还在卫生间,郑重起身去开门。</p>
房门打开,门外站在一位身穿白色洋装,身材亭亭玉立的女子。</p>
郑重使劲揉了揉眼睛,又仔细看了一会,迟疑着说道:“你、你是姐姐还是妹妹?”</p>
女子噗呲一笑:“你猜呢?”</p>
“猜不到。”郑重苦笑着摇了摇头。</p>
女子迈步走了进来。</p>
过了一会,卫生间传来冲水声,徐思齐推门出来,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女子,说道:“怎么才来,不是说下午来吗?”</p>
郑重赶忙说道:“思齐,你先等会儿。她不说话,你就能分辨出是姐姐还是妹妹?”</p>
徐思齐点了点头:“能啊。”</p>
“她是谁?”</p>
“顾倾城。”</p>
沙发上的女子——顾倾城款款站起身,微笑着说道:“郑先生,需要看一下我的证件吗?”</p>
“二位,我就不打扰了,再见。”郑重戴上礼帽,对徐思齐竖起大拇指,笑着开门走了出去。</p>
顾倾城走过来,拉着徐思齐的手,说道:“我也想问你,你怎么知道我是谁?就不怕认错人吗?”</p>
“你和玲珑年龄越大,各自的特征越多。双胞胎基本都是这样,小时候最难分辨。”徐思齐回答道。</p>
“真的吗?我怎么不觉得……”</p>
顾倾城有些不太相信,玲珑从杭州回来之后,除非两人穿衣打扮明显不同,否则母亲还是经常性的叫错名字。</p>
徐思齐岔开了话题:“对了,倾城,你来的正好,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……”</p>
事实上,他之所以能分辨出姐妹,是因为再次相见,玲珑眉宇间多了一丝淡淡的忧郁。</p>http://www.sxbiquge.com/read/61/61347/ 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