胖子屯和苍的叫声不重要。</p>
重要的是那水车已在水流的冲击下开始转了。</p>
水车开始转也不重要,重要的是它转时还带着一筒筒水上来。</p>
接着一筒筒水倒进沿伸至它旁边木制渠……那水流便“哗哗”的被引到沟渠里。</p>
原本干涸开裂的沟渠贪婪的吸着河水,不一会儿就像活过来似的渐渐恢复了生机。</p>
众人全都愣住了,个个都盯着那水车看,便连许应也不例外。</p>
过了好一会儿,许应才缓过气来,他像是受惊吓似的瞪眼望向沈兵,问:</p>
“工师,那……那是何物?”</p>
“那可是你制作的?”</p>
沈兵拱手回答:</p>
“内史,此物名曰水车。正是属下制作。”</p>
许应又问:</p>
“它当真可将水自行舀至高处?”</p>
这话刚问出口许应马上就知道问错了。</p>
那不明摆着已经做到了吗?</p>
于是许应马上改了个问题:</p>
“你是如何做到的?它为何能如此……”</p>
沈兵回答:</p>
“其实也简单。”</p>
“无非便是利用水流冲击之力使水车转动。”</p>
“水车转动便可带起竹筒。”</p>
“然后……”</p>
沈兵朝水车摊了摊手,意思是就成这样子了。</p>
原理其实很简单,关键在于想不想得到。</p>
沈兵说的轻松,却是把许应震惊得无以复加。</p>
他看看沈兵,再看看那水车。</p>
下一秒就不顾弟子们阻止脱鞋下河近距离观察水车。</p>
王翦赶忙招呼兵士下河去护着,同时瞪了沈兵一眼:</p>
“有这等物事为何不早说?”</p>
“凭空让我等为旱情操心。”</p>
王翦没说出口的是:</p>
你这家伙还让许应栽了个大跟头,看把大家都尴尬成什么样了?</p>
沈兵一脸委屈:</p>
“大将军,属下不知这水车如此重要!”</p>
“是以……”</p>
这话差点就把王翦给气哭了。</p>
这家伙可以啊。</p>
不知水车重要?</p>
这玩意可是能把水弄到高处,而且还不需人力。</p>
三郡旱情就靠它了,三郡百姓的死活就靠它了,明年的征战就靠它了!</p>
居然还不知水车重要?</p>
这不是成心寒碜人吗?</p>
杨端和忍着笑,附耳上来小声教着沈兵:</p>
“稍后言辞上谦卑些,免得内史丢了颜面。”</p>
沈兵赶忙回答:</p>
“属下明白。”</p>
在河里的许应看着那水车“哗哗”的走,心情久久无法平静。</p>
好东西啊,好东西!</p>
竟可以利用水流冲力旋转带起竹筒。</p>
看那遍布周围的许多竹筒,全都呈一反斜角度。</p>
这使它们下行时开口朝下入水,再上行朝上出水时便盛满一筒筒河水。</p>
接着逐渐升高又因倾角朝外倒水。</p>
那河水便自行倒入下方的木制沟渠。</p>
如此周而复始,循环不止,河水便源源不断进入沟渠。</p>
许应都些看愣了。</p>
这水车既可引水又有趣好玩,再看看自己所做的桔槔……跟这水车相去又何止十万八千里。</p>
在一旁侍候着的张格则整张脸都黑了。</p>
他直到这时才明白适才教沈兵桔槔时他的表情及眼神是什么意思……</p>
那可不是无知,而是对无知的无奈。</p>
而那个无知的人恰恰是他张格。</p>
过了好一会儿,许应才在弟子的劝说下上了岸。</p>
那时许应身上的褐衣也被浸湿到处滴着水,但许应却十分高兴。</p>
他一上岸就乐呵呵的抓住沈兵的手,上下打量沈兵一番,道:</p>
“工师大材啊,竟能制出如此精妙绝伦的水车。”</p>
“有此水车,何愁旱情不治?何愁无法屯田?何愁来年收成?”</p>
“工师请受老朽一拜……”</p>
说着就真要下拜行礼,沈兵赶忙上前将许应扶起:</p>
“内史这是折煞沈兵了,沈兵怎担得起如此大礼?”</p>
许应坚定的举手回道:</p>
“担得,担得!”</p>
“有此水车,何止是三郡灾民,天下苍生都将因此受益。”</p>
“许应替百姓谢过工师……”</p>
说着又要下拜,自然又被沈兵、王翦一行拦住。</p>
此时那几个主薄却依旧跟在许应身旁不断记着他的话,杨端和一阵气苦挥手让他们下去。</p>
接着许应话锋一转,就笑眯眯的看着沈兵:</p>
“不知工师师承何处,家住何方哪?”</p>
沈兵回答:</p>
“属下汉中南郑人,师父循是上任工师。”</p>
许应“哦”了一声:</p>
“难怪工师木艺如此了得。”</p>
“不知工师可有意投入农家门下?”</p>
沈兵不由“啊”了一声颇感意外。</p>
还有这样拉人的?</p>
沈兵在现代时对这农家就略有了解。</p>
知道这农家是个良心学派。</p>
其成员虽然大多是知识份子,也就是“仕”这阶层,却主动入农。</p>
因为他们觉得如果自己都不会种田不了解农业又谈何发展农业?</p>
甚至生活作风都以农民为标准:</p>
打草鞋,编席子,住土房。</p>
不求高官厚禄,只求一宅一地从事耕种造福百姓,颇有超凡脱俗之风。</p>
就像眼前这许应,他虽被任命为治粟内史却依旧身着褐衣脚穿草鞋。</p>
要知道这治粟内史官阶可不小,秩两千石与郡守、郡尉平级,这身穿着就与身份不相符了。</p>
沈兵敬重农家,但真要加入农家去种田……</p>
还是算了吧!</p>
沈兵的目标是星辰大海,种田虽然与世无争,但在这乱世那是连自己小命都无法掌握啊。</p>
见沈兵犹豫,许应又忙不迭的劝说道:</p>
“工师,你这一身本领若是投身农家。必能大放异彩造福万民啊!”</p>
“军队乃杀戮之地,我等何苦以技艺造业?”</p>
“何去何从请工师务必三思……”</p>
王翦看这画风不对,这许应要是真把沈兵给忽悠去投身了农家,那对秦军岂不是一大损失?</p>
当下便以担心许应着凉为由让兵士及弟子扶许应下去换衣服。</p>
那许应却还不甘心,隔远了还在朝沈兵叫:</p>
“工师,我等稍后再详谈。”</p>
“不若老朽备下薄酒,请工师到舍下一叙?”</p>
……</p>
声音渐行渐远,最后终于没了身影。</p>
照想王翦也会找借口拖住许应轻易不会让他再给沈兵洗脑了。</p>
杨端和望着许应离开的方向,摇头笑道:</p>
“这农家自创立以来便是奉行‘来去自如’的原则。”</p>
“如今却因你破例了,而且还是许应……”</p>
不过杨端和最后还小声加了句:</p>
“别听他胡言乱语,哪有什么‘以技艺造业’之说。”</p>
沈兵:……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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